荒谬的生存——评话剧《棋人》


来源:温州瓯文家教网 日期:20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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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人》一上映就获得强烈反响,它不是写实地再现生活,不是像传统京派戏剧描写宏大的历史或者家族的兴衰来反映社会及历史的变迁人性的复杂而是直接来写人存在的境遇。虽然《棋人》讲的是痴迷于下棋之人的故事,但是却反映了现代人的存在体验,人生本身的荒谬性。当然这种过份痴迷于下棋,把娱乐作为人生目标和意义来追求也体现了消费时代的特点。有研究者就指出这《棋人》就是消费时代背景下戏剧,反映了是消费时代人们的生存境遇。
这部话剧主要是探讨生存问题,所以在人物上没有注重性格的刻画。也没有把每个人物当做丰满的角色来刻画。主角的的人生悖论就是生存的悖论,它的重点在意义的解释,在存在本质的揭露,是跟现代西方哲学的存在主义有些类似。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作者把人物都抽象化了,只有抽象才能有更丰富的意义。如果人物形象丰满,相反主题就会薄弱,那种对存在的揭示对人生悖论及荒谬的表现就会不那么有冲击力。关于“错失了一些心理动因和深度的刻画,使得这个精彩人物失去了一定的感人力度”的批评完全是不着边的批评。
这部话剧的荒谬主题体现在悖论上,而全剧的悖论主要体现在剧中主角何云清的人生上。一个人喜欢下棋如命,下了几十年的棋,把下棋一直作为自己的价值。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生活中缺少了生命力。缺少了生活的热望和激情,自己被棋束缚住了。因为下棋,他的妻子出走了。他的妻子司慧在离开的时候说“我走了”,但他痴迷于下棋,完全不懂妻子的意思,他后来解释就说“走”在下棋人而言是非常正常的。一个人沉浸于棋中完全把世间的一切忘记了。他跟棋子,按照他的话“冷冰冰的石头”过了半辈子,而突然一天他觉得他要的是人气的生活活生生的生命。于是下定决心不下棋了,他要追求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作为一个棋人怎么能够真的放下心来过这种生活呢?怎么离得开棋呢?当他的朋友来访时,他还是不住说他们下棋的致命的弱点。最终直到“杀棋”自己的儿子死后,他才抱着司慧走着,又回到了常人的生活。
在何云清身上,我们看到了理想或者所谓意义的悖论性。他把棋作为一生的嗜好,人没有嗜好,没有所喜欢的事物是悲剧的,但是如果把喜好当做生命惟一的价值,也是一种悲剧。人是自由的,会感到无所依傍,但如果对一种事物当做活着的目的活着意义却又会被它禁锢住。一个人不反思生活,不会觉得生命的悲剧性,但没有反思也是生命缺乏一种关照,但如果反思发现自己存在的境遇却也感到悲伤。这样一来生命的幸福就在于中庸的态度了。佛教而言就是要放下我执了。但是何云清是一个执着的人,他的儿子司炎也是一个执着的人。他们是棋痴,他们爱棋是不会停息的。就像剧中的永动仪一样,一旦开始,它就永不停歇。他们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其中,不能自拔。所以他才有“棋人”的名号,以棋为生的人,他的人生在于棋。一个人反思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荒谬的,没有意义而去追寻意义也是荒谬的。
剧中的人是痴迷于棋,可是世界上人不都痴迷于一物么?有人痴迷于书,就有了书痴,有人痴迷于花就有了花痴,有人执迷于金钱地位的追求,有人执迷于感情,于是又了情痴。人痴迷于一物时,又有谁能看懂这种痴迷意义何在呢?这些痴迷让生活变得好了么?没有,痴迷于一物,最后是丧失了身边的东西,最后连痴迷之物都不能得到。过于执着,人连自己都会失去,何云清在棋中迷失了家庭,迷失了自己,最后也失去了棋。拿现在的话,不是我们在娱乐而是娱乐在娱乐我们。人被纳入了一个循环,不能自己,不能自己控制。就如何云清说永动仪的话“一旦开始,就永不停歇。”人已经被物化了,已经丧失了自主权。
人最高贵的本质就在于他的自由。就如萨特所说人的存在先于本质。我们的存在是一个开放的存在,但是何云清却用棋作为强把自己堵起来,自己成为棋盘上的棋子一样,被摆布。他的遭遇让人警醒,让人反思自己的人生。他执着于棋当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下棋天赋时,不顾自己父亲亡灵的劝告,还是教儿子下棋。最终为了让儿子不下棋而摆出“杀棋”,赢棋已经成为生命的象征。棋已经跟命挂在了一起。
儿子司炎其实是他年轻的象征,当他年轻的时候,虽然结了婚,但是还是爱下棋不顾家庭,妻子感受不到他的爱,他的温暖。他的儿子爱棋,不顾媛媛对他的感情,一直痴迷不后悔。如果说何云清是棋人的话,他的儿子比他更甚一筹可以说是棋鬼。当何云清问他说当一个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除了下棋外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他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司炎却说:“那一定很幸福!”,他一直都不懂媛媛对他的情愫,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在与其父斗棋失败以后,死了之后,他的鬼魂来到何清云面前说“我终于到了一个自由的世界,我可以下我的棋了。”棋是他的生命,他的生命就化为了棋。他是一直没有反省,随着爱好走向死亡了。因为那种爱好,死亡都是美好的,因为死亡就可以下棋了。生的时候,因为爱好被母亲反对,而愈加不能自拔,死后竟然成了解脱和幸福。为了棋,他完全忽视了生命的意义,不能下棋的生的世界就是不幸的,只要能下棋,那么死亡也是可爱的了。
这种执迷不悟的从生到死,自己不觉得生命的悲哀。但何云清年轻时是跟他一样的,但年老了突然发现生命中除了棋原来还有其他的东西,而自己一直忽视了那一切。棋夺走了他本来应该有的幸福。他在生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因为选择棋而放弃的一切,突然觉得觉得生命的意义被棋所毁了。因为棋,他没有幸福,没有真正地活过,总觉得生命是白过了。而他的儿子却把死当做了幸福。可是真正死的世界就是虚无,是一切都不存在。一个没有反思过生命意义的人就这样走向虚无,这种生命岂不是更加悲剧?在它死后,他还是为棋痴迷,被棋所困,这种生命难道就真是他自己说说的自由?自由的下棋不等于自由,如果不放下所执,死亡都不能带给人以自由。
司慧虽然一直反对下棋,因为棋夺去了他的丈夫的心,为了不让儿子被棋所迷,于是极力反对。而是人的好爱和毅力总是跟反对的势力成正比,最终她的行为不能阻止她儿子迷上棋,在实际上更加剧了他儿子痴迷于棋的程度,最后不仅是失去了儿子的心还失去了儿子的命。她越是想抓住儿子,却离得儿子越来越远。整个剧中的人物关系都是疏离的,下棋人痴迷于棋,不顾人间真情,不下棋的却被下棋的人所伤而离开。棋成为他们这些人命运的主宰。没有棋的世界,就没有这些棋人,就没有司慧的伤心,不会有儿子的失去。
在剧中的人都是不自由的,都围绕在棋周围。死亡的结局也只是自由的下棋,所谓的自由根本不是真的自由。人都执迷于一物,都忽视了生命本身的意义。只有何云清在下了半百的棋才发现人生的空白、缺乏与毫无意义。纵使如此,还是不能抵挡棋的诱惑,最后让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人的行为都变得没有目的为情所执,一切的行为找不出高尚的理由,找到有意义的理由。这就是荒谬的人生,没有理由,一切都是行动,每种行动没有理性的动机。下棋成为人生的意义本身就是荒谬的,更何况每个人的行为都是自发的,只是凭着感情和惰性过活。
《棋人》是过士行闲人三部曲的代表作,他认为现代社会是一个消费社会,“被消费的不仅仅是大量的物质,还有人的精力、人的理想、人的情感、人的生命”,而这故事就是讲闲人在这种嗜好中被异化的故事。在嗜好的消费中,不断消费自己的生命。在对嗜好的追求中,人忽视了自己生命本身而是投入太多放在非生命的物质上,生命反而退为非生命的了。如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所说的,存在是哲学的首要问题,此是存在展开的样式。而此在就是人的存在。生命应当是人生首要的问题,而不是生命的细枝末节如嗜好、或者理想。
这部话剧在布景上在整个色调上偏阴暗,金属运用的多,显得厚重,体现了生命的沉重与异化。用铁丝做的似笼子的房子像是一个牢笼,这象征着主人公的生命被禁锢了。因为棋而被禁锢了在一个小天地里。房子后的那个长着气球的树,是那样缺乏生命力,但随着剧情的发展,气球变大了,这应该暗示着何云清的生命的复苏。最终在舞台的火,烧毁了棋盘,是他生命力的爆发。既暗示了何清云与儿子下棋的激烈场面,也暗示了他生命的斗争,也暗示了他儿子司炎的结局。火是生命的象征也是毁灭的象征。他在他儿子的死亡中得到了新生。棋盘毁了,他应该不会再下棋了。
闲人其实也是忙人,忙着于嗜好,在忙中不能停止,人生就这样在闲中被耗费掉了。这是现代人生活世界的表现。人被卷入了整个消费生产的进程,一经进入就永不停息。或者忙于钱,或者是忙于地位,或者是忙于消费。哲学家周国平对现代社会就说过“娱乐到死”,这部剧就是以舞台的形式表现出相同的主题,引起人们对生命的反思,对生命意义的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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