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普希金 1829                                     戈宝权（译）

Александр Сергеевич Пушкин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Я вас любил: любовь еще, быть может,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В душе моей угасла не совсем;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Но пусть она вас больше не тревожит;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Я не хочу печалить вас ничем.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Я вас любил безмолвно, безнадежно,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То робостью, то ревностью томим;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Я вас любил так искренно, так нежно,     但愿上帝保佑你，

Как дай вам Бог любимой быть другим.   另一个人也会象我爱你一样。

 

　　这首诗是“俄国文学之父”、“俄国诗歌的太阳”——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献给安娜·阿列克谢耶夫娜·奥列尼娜的经典爱情诗篇。

　　奥列尼娜生在书香门第，久受文艺熏陶，既活泼又惹人喜爱，魅力不绝。奥列尼娜和普希金接触后，她曾表白说：普希金是“当时她所见到的最有趣的人”，普希金对她也充满了情意。他们时常在沙龙见面，在郊外同游，在彼得堡夏园幽会。1828年夏天，普希金很想和奥列尼娜结为夫妻，但却遭到了她父亲的拒绝。此后，这位伟大的诗人被迫离开彼得堡，他与奥列尼娜一家的关系也大大疏远。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奥列尼娜的父亲越来越靠近沙皇，而且这位要人对社会上流传的普希金的讽刺短诗极为不满。

　　据载，普希金1828年的爱情诗《她的眼睛》、《你和您》、《美人儿啊，不要在我面前唱起》、《豪华的京城，可怜的京城》、《唉，爱情的絮絮谈心》、《我曾爱过你》……都是由奥列尼娜引发出来的。如此深情，何等壮哉！何等悲哉！

友人说过，她很喜欢这首诗，不为别的，只为那平实到普通的语言；不为别的，只为那深切到无私的爱恋；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句发自内心的最美的祝愿。而我对这首诗更情有独钟：独坐窗前，深夜一盏灯，如高山流水，亦如处身外之海；那儿一颗星，这里一颗心。星是灯的梦，心是海的镜子——这是来自昨夜的声音：我曾经爱过你！今天当我回味过去之时，仍想说：我依然暗恋着你！

曾几何时，心胸豁然，铮铮傲骨，踌躇满志，思索万物之理，是我的第一追求。不曾想过，现今我也变得如此柔情入里，情意缠绵。我已对自己的思绪波澜顿生模糊与怀疑，但对于普希金的《我曾经爱过你》记忆犹新，终究难以忘怀。或许，是本我仍然流露着情感主义；或许，是自我依旧逃离不了世俗的园囿；或许，是爱情与诗的境遇让我无法超越自己，而仅能以另一种情愫与辞藻来表达我对她的暗恋：

 

我爱着你，爱得如此温柔，如此甜蜜；

有时羞愧躲避，有时满怀妒忌。

只因为你的笑脸与温唇，

如天使般令我激动而狂喜，

也怕那爱情的火焰在我心底灭熄。

 

我爱着你，爱得如此深沉，如此安逸；

有时跃跃欲试，有时处处失意。

只因为你的歌声与叹息，

比黄莺百灵更悦耳更动听，

也怕那爱情的回音在我心里忘记。

 

我爱着你，爱得如此天真，如此美丽；

有时祈盼上帝，有时不吐声息。

只因为你的秀发与背影，

似柳花清风般迷人又靓丽，

也怕那爱情的影子在我心中别离。

 

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之一。古今中外，爱的诗篇，爱的浪花，大悲大喜，尽在世宇天地之间。无论是“窈窕淑女”的吟唱，“比翼双飞”的喻谈，还是终身未婚的龙荪，更不用说海涅、雪莱、莎翁……谁没留下爱的礼赞、情的诗篇。《我曾经爱过你》，更是普希金众多优秀情诗中精品，每位读者都值得一品。

然而并不是每个情场中人都会品这首短诗。它没有花前月下的美景，没有依偎一起的耳语，没有令人心颤的狂吻。但诗人的短短数语仍深深地打动了我，这是我最爱读、最值得珍藏的爱情短诗！它似乎就是为我而写：我就在诗中。该诗以“我曾经爱过你”开篇，为全诗定下基调。“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我能体会普希金不想以任何事使她烦闷的贴心考量，不论是主动放弃还是潜在的顾虑。“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正如我一样，心中有爱却常常因现实所逼而无力、无心去释爱。真可谓“我爱的人明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我恋的人心有所属，恋我的人屈指可数；不是恋爱人，只是爱恋人在哭”。

最让我铭记、感动的是末句：“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象我爱你一样”。这是爱的最高境界：爱的收敛，爱的释放。若你久久地暗恋直至深爱一个人，那就勇敢地追求吧，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即要为她带来欢笑和幸福。若你无法保证能带给她快乐，那就豁达地放手吧，你需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即心中留爱，并默念道：愿上帝保佑你，有另一个人像我这样爱你。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诗人自有诗人的品格，诗人自有诗人的情操。这首诗可以告诉你：心不动人妄动，无动于衷；人欲懂心不懂，似懂非懂；心荒荒人茫茫，谁为我伤；人徜徜心宕宕，我为谁狂。

忘记一个人，忘记一段情，都可以，但我唯独不想、更不会忘却普希金的这首《我曾经爱过你》。信不信由你，读不读由你，爱，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