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人话”的旷世逸才蒲松龄


来源:温州瓯文家教网 日期:2012-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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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与鬼固然要常存敬畏之心,狐狸也不是好惹的,甚至年龄大些的花鸟树木也要以礼相待,不然重则杀身之祸,轻则亦是后果不堪设想,这好像是务须世代相传的金科玉律吧。一部《聊斋志异》,潇洒地把狐狸和花木们送到了封神榜上,使它们理所当然地威慑人间得享香火,旷世逸才蒲松龄功莫大焉!然而,令人扼腕长叹且又百思不解的是,这样的一个人物,从十九岁开始参加科举考试,辛辛苦苦进出场屋,反反复复考了四十四年,竟然连个举人也没考上!直到蒲秀才七十一岁那年,才按例补了个岁贡生,只可惜人到夕阳,辉光有限,科举之路已是日暮途穷此生无望了,仅仅过了四年,他就瞑目而逝。
蒲松龄,字留仙,又字剑臣,号柳泉居士,世称聊斋先生,自称异史氏,生于明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农历四月十六日深夜。传说他出生当晚,其父蒲般做了一个怪梦,但见一个病恹恹的和尚走进室内,身披破袈裟,手持一旧钵,右胸上似乎还贴着一片膏药……蒲般不禁一惊,醒后恰好蒲松龄出世。他看了看这个又瘦又小的孩子,前胸上恰巧也有块黑痣,于是为他取名“留仙”,然而却又认为此梦并非吉兆,担心孩子终生凄苦。不幸的是,他的预感应验了。蒲松龄后来回忆起父亲的这个怪梦,认为自己尽管与佛无缘,但一生“萧条似钵”,正像那个破落和尚。当然,这个怪梦与他的科举之路并无必然联系,或许是其屡试不第的一个托辞而已。然而这种天人感应的说法,对他日后自由自在地浪言狐鬼,确实有种某种诱导、启发和激励作用。
蒲松龄的降生灵异说演义色彩太重,姑且不去考究,但他的天生禀赋确实很高,小小年纪就能吟诗作对,“神童”之称闻名乡里。清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十九岁的蒲松龄开始去考秀才,他拿到试卷,文思泉涌,在“起讲”中挥笔写道:“尝观富贵之中皆劳人也,君子逐逐于朝,小人逐逐于野,为富贵也!至于身不富贵者,则又汲汲焉伺候于富贵之门,而犹恐其相见之晚。若乃优游宴起而漠听事者,非放达之高人,则深闺之女子耳!”就是凭这篇文字,蒲松龄被取为县、府、道三个第一。说来也算有缘,这次的主考官山东学政施闰章是当时的著名诗人,他看了蒲松龄的文章,虽然觉得语蕴剌刺,但细品之下韵味珠俗,于是提笔写下了“观书如月,运笔如风”的上好评语。淄川县令费续更是看重对这位本地才子,称许他为“凤凰池上客”,一时间蒲松龄才名远播,亲友厚望前程似锦,似乎来日富贵“恐难免耳”。
然而命运却与这位大才子开起了残酷的玩笑,半生为科考,场场皆心酸。顺治十七年(公元1660年)和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的两次乡试,两次名落孙山,让蒲松龄颇感意外。而京城传来的消息更加意外:朝庭宣布改变考试制度,将三场改为两场,而且不再考八股文了,蒲松龄将信将疑地打起精神再到李尧臣家读书。谁知康熙四年又恢复原先的考试办法,结果康熙五年的应考还是榜上无名。康熙十一年,蒲松龄好友、江苏宝应县的知县孙蕙写了封推荐信,想让山东的考官重视这位淄川才子,可是考官们并不理睬,蒲松龄还是望榜兴叹。
三年复三年,蒲松龄从青年考到了中年。康熙二十六年(公元1687年),四十八岁的蒲秀才再一次走进了济南府的考场,抱着不登黄榜誓不休的决心,他接到考卷后全神贯注倾心用笔,哪知写完一看,文章超过了规定的字数!纵然字字珠玑,也是一文不值。接着,蒲松龄被逐出考场,他又羞又悔,几乎痛不欲生。然而蒲松龄并未消沉,康熙二十九年,他抖擞精神再去应考,结果头场卷子答得很好,孰料进入第二场后却突然病例了,无论怎样强撑都难执笔答卷。康熙四十一年,六十三岁的蒲秀才再次步入考场,结果还是榜上无名。至此,他完全绝望了。人老了,心累了,不考了。但一个个文才不如的人都先后中举,为何自己偏偏难跃龙门?怀着满腔的不解和孤愤,他只好一心一意地坐到聊斋南窗下面去写他的书了。
清代著名藏书家汪启淑在《水曹清暇录》中说:相传轩辕帝有面很厉害的宝镜,能把人们看不到的妖魔鬼怪都映照出来,然而也只是看看罢了,却难起到应有的震慑作用。后来大禹想了个办法,把这些妖怪的形像都铸在大鼎上面,且让人们全部熟记下来。而蒲松龄在读圣贤书的同时,竟然喜欢上了鬼狐故事,不但喜欢,还用笔十分逼真地描绘它们,取名《鬼狐传》(《聊斋志异》原名)。这样一来等于复制了许多大禹的镇妖鼎,让鬼狐们全部暴露了。它们自然非常恼火,便集合起来商议了一番,认为轩辕和大禹都是人神共敬的圣贤,没法制服他们,而蒲松龄只不过是个穷秀才,完全可以教训一下他。于是,鬼狐们做了明确分工,只要蒲秀才一进考场,就揪住他扯耳拉腿大吵大闹,搅得他不能安心答卷,即便蒲秀才的文才天下第一,也永远不能考取举人。汪启淑此说不知依据何来,碰巧连较早刻印《聊斋志异》的书商赵起果也有此共识,实在荒唐。
后世不少人,把蒲松龄屡试不第的原因,归结在考官们的身上,认为他们要么是不学无术,哪能识得蒲松龄的才子文章之精妙?要么是腐败昏庸,敲诈勒索,唯“财”是举。然而细究之下,这些观点好像都经不起推敲,一是主考官们可能确有不懂文章之草包,甚至遇上判卷不公,但不可能主考官们个个外行,而蒲秀才也不可能就那么倒霉命苦,几十年里每场皆遇不称职的考官。其次,从史料上看,蒲松龄家中薄田破屋,膝下又有四子一女,以他教书那点进项只够勉强度日,确实没有多余的银子孝敬考官。然而有些考官爱财不假,但却决非所有的秀才都是靠金钱去买功名,也不是所有的考官都喜勒索。更何况,清代科场设有一整套严格防范和惩治考官受贿的办法,拿前程去冒险、要钱不要命的官员毕竟只是少数。除非蒲秀才就是倒霉命苦,天下的混蛋考官场场都让他巧遇!
其实世事诚如佛家所言,是讲究因果的。蒲松龄吞凤之才却终生难得登龙之誉,决然不能单以命耶运耶来解释,纵观这位淄川才子生平,不难发现,他的考场失意虽然意外,但在情理之中的。首先,蒲松龄在李尧臣家读书时,尽管“一心致力古文辞”,也对史汉庄列及唐宋古文用心不少,但他对于八股文或策论表制似乎用心不够,更没有熟谙此类文字写作技巧,有时甚至答卷字数超过篇幅,自然难得考官青眼。其次,科考自古要求“代圣人言”、“为社稷说”,务须合乎孔孟之道。而蒲松龄生平雅好便是谈狐说鬼,必然易受“异端”、“邪说”影响,思想不纯,立意行文上便难免会偏离考题主旨。加之累累落第后,孤愤在心,有时甚至还会有讥讽世情针贬时政的言论,如此格调,纵然文字奇巧无可挑剔,却既不合考官品味,更不合八股文标准,结果可想而知。
而从蒲松龄的生活内容上看,他是一边准备科举考试,一边汲汲于谈狐说鬼,他既无分身之术,就难免会顾此失彼。史载《聊斋志异》的创作历时四十多年,必然耗费许多心力。此外,蒲大才子竟然还著有《省身录》、《怀刑录》等书,并编撰了《日用俗字》、《农桑经》、《婚姻全书》等,还写了不少戏曲、诗词及名为《醒世姻缘》的长篇小说,可谓文章无数洋洋大家矣!如此旁鹜斜驰,自难专攻学业。他的好友孙蕙曾写信说:“兄台绝顶聪明,稍一敛才攻苦,自是第一流人物。”寥寥数语,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屡试不第的要害。不知蒲松龄是否曾经开悟,亦或深明此理却仍我行我素,反正他一生都是阴差阳错地与举人无缘。
“一世无缘附骥尾,三生有幸落孙山。”蒲松龄故居的这副对联,真是对他的绝妙总结。在他一生中,也曾遇到过能帮助他的贵人,比如最初提携他的山东学政施闰章,比如曾经推荐他又曾邀请入幕的好友孙蕙,但却总是错过进一步的机缘。甚至还有那个大名鼎鼎的一代诗坛盟主王士祯,此公曾为刑部尚书,也很赏识蒲秀才的才华,蒲秀才本指望位高言重的王大人能把《聊斋志异》荐之于世,大约因为“子不语怪力鬼神”的缘故吧,王士祯只是应付地写了一首诗了事。时乖命蹇,数奇不偶,蒲松龄终于没有挤入官场,而正因如此,也就不必受逢迎之累,不必有案牍之劳。他写着狐言,记着鬼话,在自由的著述中“空老于林泉之下”。只是,“文章草草皆千古,仕宦匆匆只十年。”世事无常,人间如梦,多少一时荣华的王侯将相都在时空流转的无涯中风流云散,而屡试不第的蒲秀才带着不朽的《聊斋志异》,却活在一代又一代人心里:如不老的松树,如不落的明星。---不幸耶?幸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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